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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翻白眼，用力躺在床上。关小城在一旁怯怯地问，童莫言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
别烦了，我想睡个觉。我想我是生气了，可是这与关小城无关，也与叶欢无关。我又想起过去困顿的生活，现在，我努力地奢侈极力地撇清它。我仿佛陷入一个漩涡，究竟现在是幸福的，或是过去，我已无从得知。我只知道，大片大片的虚荣将我紧紧包裹缠绕，无孔不入，再这样下去，也许我会窒息的。
五天后分班名单公布，我和叶欢，关小城被分在重点一班。教室在原教室对面，这一次我不待老师调座位，向老师申请了第四组第六桌的位置。叶欢被安排在第一组第六桌，关小城坐在我前面。刚坐下，他便转过身说，童莫言，以后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第一时间问我，呃，如果你不想问老师的话。
坐这里很不理想吧？我瞥了瞥第二组第三桌问。
不会啊，坐在这里很好，可以看窗外。关小城说得很急，每个字都像烫嘴的豆腐块，必须迅速吐出来。
哦？你也喜欢看窗外？
偶尔看看，可以缓解眼疲劳，你不也是吗？
我当然不是。我在心里暗暗说，转头望窗外。从这一面看，是一条穿越城郊区的铁路。铁路像一条努力爬行的巨蛇，看不到头，望不到尾。忽而想起我的蓝色房间，那些被囚禁起来的蓝色的自由，渐渐幻化成一条蓝色的蛇，顺着铁路，新鲜地爬行。
新鲜地爬行。
放学后我们三个人聚在我的位置看书，叶欢和关小城轮流给我补习功课。我突然大声问，喂，我们什么时候那么好了？我们只是同学吧，现在大家都进了重点班，你还要给我补习？
关小城想了想说，因为我还是学习委员啊。
那她呢？我指向叶欢问。
我？忘了，好像最初是关小城让我留下来的。
我看了看叶欢穿着的白色高领衫，领口洗得有些发黄了，她裹了一件厚厚的旧羽绒服。冬天了，冬青树掉了许多叶子，显出萧条的枝。不变的是每天都有火车轰隆轰隆地开过，提醒着我，新鲜地爬行。恍然想起妈妈的肚子，好像塞了个足球那样了吧。
我重重坐下，吸吸鼻子说，哎，你们觉得那些火车会不会跑到半路跑不动了？
不会的。关小城信誓旦旦地说。
叶欢望出窗外，望出好远好远，声音似乎也变得不真切，嗯，不会的，火车会一直跑一直跑，跑到终点，换一批乘客，又开始跑。火车就不闷吗？
怎么会闷呢？它每次奔跑都有一个目的地啊。关小城笑着搭腔。
你们的目的地是什么？
我要考北京的大学。关小城的眼睛绽放出闪闪光芒，像极了董存瑞拉开导火线的那一刻。
我要去理想盛放的地方。叶欢仍看着远方，言语俱是坚定。
我低下头，也许每个人都像一列火车，轰隆轰隆地开往自己的目的地，然而，我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究竟在哪里。又或者，我更迷恋那轰隆轰隆的过程。这是不是就是出走呢？
进入重点班后的第二学期段考结束，我第一次轻松地走出考场，时间好似被顽皮地剪去一大截，冬去，夏又来，夏离，秋天又来临了。秋天的阳光温暖柔和，铺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像一条金色的铁路。踏上去，仿佛能听到轰隆轰隆的声音。我欣喜地跑下楼，关小城和叶欢从楼梯口蹦出来。
嗨，二位功臣，本姑娘今天请你们吃麦当劳，想吃多少吃多少。
东西摆满一桌时，关小城乐呵呵地说，我爸爸妈妈今天下乡，还以为得吃方便面度日呢。
这就叫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用力在关小城脑门上敲一记，他微微闪躲，脸又噌一下通红。这个夏天的余热散得可真慢，小小的火苗似乎也噌上了我的脸。
叶欢忽然问，麦当劳和方便面的区别在哪里呢？
价格，用餐环境，用餐方式。关小城抓起汉堡包快速回答。
名字不同，背景不同，都可以饱肚，却像标志一样把人分等。又或者，是分不了的，除非心里有鬼。我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说，悄悄把手藏在桌下，掩饰微微的颤抖。
方便面无论怎么包装也不会超过十块钱，麦当劳的名字本身就是一个阶梯，它们差在名字上，可是只有需要大力包装的人才会在意这个敏感的差异，这是根深的性情。叶欢淡淡地说，不看我，也不看关小城，认真地拿起一块鸡块，细细抹上番茄酱。
我手一颤，手机突然响起来。言言，妈妈要生了，快到医院。
甩下一句我有事，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红色人头便急匆匆地跑了。我将医院绕了又绕，去吗？去看即将夺去你全部关爱的生命吗？那真正流着白爸爸血液的真正高贵的公主或者公子……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鬼吧，这只鬼或许是不愉快的过去，或许是不优越的身童莫言，我知道你不稀罕，可是不管是十二块半，还是一百二十块，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童莫言你明白吗？我翻翻白眼，用力躺在床上。关小城在一旁怯怯地问，童莫言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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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鬼吧，这只鬼或许是不愉快的过去，或许是不优越的身童莫言，我知道你不稀罕，可是不管是十二块半，还是一百二十块，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童莫言你明白吗？我翻翻白眼，用力躺在床上。关小城在一旁怯怯地问，童莫言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
别烦了，我想睡个觉。我想我是生气了，可是这与关小城无关，也与叶欢无关。我又想起过去困顿的生活，现在，我努力地奢侈极力地撇清它。我仿佛陷入一个漩涡，究竟现在是幸福的，或是过去，我已无从得知。我只知道，大片大片的虚荣将我紧紧包裹缠绕，无孔不入，再这样下去，也许我会窒息的。
五天后分班名单公布，我和叶欢，关小城被分在重点一班。教室在原教室对面，这一次我不待老师调座位，向老师申请了第四组第六桌的位置。叶欢被安排在第一组第六桌，关小城坐在我前面。刚坐下，他便转过身说，童莫言，以后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第一时间问我，呃，如果你不想问老师的话。
坐这里很不理想吧？我瞥了瞥第二组第三桌问。
不会啊，坐在这里很好，可以看窗外。关小城说得很急，每个字都像烫嘴的豆腐块，必须迅速吐出来。
哦？你也喜欢看窗外？
偶尔看看，可以缓解眼疲劳，你不也是吗？
我当然不是。我在心里暗暗说，转头望窗外。从这一面看，是一条穿越城郊区的铁路。铁路像一条努力爬行的巨蛇，看不到头，望不到尾。忽而想起我的蓝色房间，那些被囚禁起来的蓝色的自由，渐渐幻化成一条蓝色的蛇，顺着铁路，新鲜地爬行。
新鲜地爬行。
放学后我们三个人聚在我的位置看书，叶欢和关小城轮流给我补习功课。我突然大声问，喂，我们什么时候那么好了？我们只是同学吧，现在大家都进了重点班，你还要给我补习？
关小城想了想说，因为我还是学习委员啊。
那她呢？我指向叶欢问。
我？忘了，好像最初是关小城让我留下来的。
我看了看叶欢穿着的白色高领衫，领口洗得有些发黄了，她裹了一件厚厚的旧羽绒服。冬天了，冬青树掉了许多叶子，显出萧条的枝。不变的是每天都有火车轰隆轰隆地开过，提醒着我，新鲜地爬行。恍然想起妈妈的肚子，好像塞了个足球那样了吧。
我重重坐下，吸吸鼻子说，哎，你们觉得那些火车会不会跑到半路跑不动了？
不会的。关小城信誓旦旦地说。
叶欢望出窗外，望出好远好远，声音似乎也变得不真切，嗯，不会的，火车会一直跑一直跑，跑到终点，换一批乘客，又开始跑。火车就不闷吗？
怎么会闷呢？它每次奔跑都有一个目的地啊。关小城笑着搭腔。
你们的目的地是什么？
我要考北京的大学。关小城的眼睛绽放出闪闪光芒，像极了董存瑞拉开导火线的那一刻。
我要去理想盛放的地方。叶欢仍看着远方，言语俱是坚定。
我低下头，也许每个人都像一列火车，轰隆轰隆地开往自己的目的地，然而，我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究竟在哪里。又或者，我更迷恋那轰隆轰隆的过程。这是不是就是出走呢？
进入重点班后的第二学期段考结束，我第一次轻松地走出考场，时间好似被顽皮地剪去一大截，冬去，夏又来，夏离，秋天又来临了。秋天的阳光温暖柔和，铺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像一条金色的铁路。踏上去，仿佛能听到轰隆轰隆的声音。我欣喜地跑下楼，关小城和叶欢从楼梯口蹦出来。
嗨，二位功臣，本姑娘今天请你们吃麦当劳，想吃多少吃多少。
东西摆满一桌时，关小城乐呵呵地说，我爸爸妈妈今天下乡，还以为得吃方便面度日呢。
这就叫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用力在关小城脑门上敲一记，他微微闪躲，脸又噌一下通红。这个夏天的余热散得可真慢，小小的火苗似乎也噌上了我的脸。
叶欢忽然问，麦当劳和方便面的区别在哪里呢？
价格，用餐环境，用餐方式。关小城抓起汉堡包快速回答。
名字不同，背景不同，都可以饱肚，却像标志一样把人分等。又或者，是分不了的，除非心里有鬼。我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说，悄悄把手藏在桌下，掩饰微微的颤抖。
方便面无论怎么包装也不会超过十块钱，麦当劳的名字本身就是一个阶梯，它们差在名字上，可是只有需要大力包装的人才会在意这个敏感的差异，这是根深的性情。叶欢淡淡地说，不看我，也不看关小城，认真地拿起一块鸡块，细细抹上番茄酱。
我手一颤，手机突然响起来。言言，妈妈要生了，快到医院。
甩下一句我有事，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红色人头便急匆匆地跑了。我将医院绕了又绕，去吗？去看即将夺去你全部关爱的生命吗？那真正流着白爸爸血液的真正高贵的公主或者公子……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鬼吧，这只鬼或许是不愉快的过去，或许是不优越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