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

　　在江南水乡的杭加湖一带，香樟与柳树一样，十分常见。倘它代表着阳刚之气，高大伟岸，挺拔俊勇，肃穆时极具气势，风吹树叶片片响，又带出一片声势，每一处每一刻都显示着自己男子汉般的旭日阳刚。

　　我记忆最深刻的香樟有三棵，两棵是在自己曾经就读的学校里。当时五杭中学建在宝家寺的旧址上，学校里面便有一棵香樟，矗立在操场的一角。这棵香樟，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风雨雨，裸露在地面上的虬枝已被顽皮的学生磨得发亮，东一条西一条的，或卧如长蛇，或耸如小丘，整个形状犹如“沙场秋点兵”的沙盘，沟壑纵横，山丘林立，是一座浓缩了的地形图。硕大的树杆，挺拔而伟岸;斑驳的树皮饱经风霜，有的已经裂开露出苍黄的肌理，有的纹沟十分粗大;树冠遮盖了大半个操场，树叶仍旧十分翠绿，特别是夏天的时候，浓荫密密，凉风阵阵，乘凉那是最好的去处;而一至冬天，黄叶悄悄落下。香樟树的落叶，也有自己的特色，并不像其它的树整个儿地全脱掉了翠衣，而是只把少数的黄叶撒下地面，树上仍然保持着自己的绿色，只是从过去的深绿变得有点儿浅绿。“好大一棵树”，这是我们当时的共鸣。每每我放学回家，总要再回头望一下这棵香樟，因为在那儿，我曾经比赛爬树的速度，曾经上树掏鸟窝，曾经在体育课时盘坐在裸露的树枝上，曾经钻进树洞中捉迷藏……围绕着这棵香樟树，我拥有许许多多的回味。当时初中、高中学制全只有两年，头一年我有幸结识了这棵伟岸的香樟树，但第四年这棵不知经历多少自然风雨而依然茁壮成长的香樟树却被砍倒，锯成了一截又一截，而且在地上躺了很长时间。我不知道也无权过问为什么当时学校的“执政者”要砍掉这棵树，这棵树既不占地方，而且还给我们学生带来了许多的欢乐，往远处说，还应该是五杭中学乃至整个五杭集镇的象征。事后传说，是公社干部家里要做樟木箱，也有说是学校领导嫌这棵香樟给搞卫生带来了麻烦，还有说是学校急需用钱打了这个香樟的主意……呜呼，五杭中学的香樟，就牺牲在一些人的一己私利之下，再也不复存在，只是留存在我们这些在五杭中学就读过的学子记忆中，再也抹不去。

　　后来我去了杭州主城区浙江农大就读，再次遇到了一棵香樟，仿佛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刚刚失去了一棵，却又得到了一棵。这棵香樟，叠立在操场的中间，照样的经历了岁月风风雨雨的洗礼，照样的虬枝挺拔、浓荫遮盖，照样是学生们的游戏玩耍的天地，照样的是浙江农大的象征。它的枝干粗壮遒劲，又不失潇洒;树叶密密麻麻，却不显得拥挤。树叶上有明显的叶脉，还有许多分叉，其中有根最粗的叶脉支撑起整片柔弱的叶子。远远望去，万绿丛中竟有几片醉人的红叶在随风飘动，恰似秋姑娘馈赠的红宝石，给香樟占缀了几笔诱人的色彩。一不留神，那树叶也被秋风偷偷送进了大地的怀抱。落叶不甘心，便在地上调皮打滚，翻跟斗，到最后也乖乖地拥进大地宽广的怀抱，睡着了。这棵香樟，树开两枝，便如一只伸颈长鸣、清晨报晓的雄鸡，唤醒了沉睡的学子，督促着学子的努力，也招引了街上的居民“闻鸡起舞”、锻炼身体。虽然同样是香樟，但所得到的待遇则大相径庭。树下砌起了一圈保护墙，把曾经裸露的虬枝用厚厚的泥土封盖起。严禁学生攀爬，避免对它的损伤。臆测可能是在美术教授的提议下，在不远处的后濠湖边种上了一排垂柳，更加映衬出香樟的伟岸风姿。

　　记忆中深刻的第三棵香樟，严格意义上并不是一棵，而是一批，那便是临平城区路边的行道树。我曾近距离地观赏这些可爱的小香樟。道路的两旁，一溜香樟沿路边排成两排，宛若出征的士兵，雄纠纠，气昂昂。春天里，东风一吹，香樟树就会冒出一个个毛茸茸的芽苞，微微地露出一点点嫩芽。要不了几天工夫，嫩叶就从芽苞中全露出来，最初它只是两片对生的呈浅绿色的小叶，小小地占据着村上枝桠的顶端。新叶子渐渐长大，老叶子开始脱落。如果有风，大片大片的叶子就会如雪片一样，在空中画出道道弧线，晃晃悠悠地落到地面。一天下来，树下也会积上厚厚的一层落叶。采片叶子，轻轻揉搓，一股浓浓的天然清香扑鼻而来，让人不觉精神振奋。香樟枝繁叶茂，稠密的树叶绿得发亮，那近似椭圆形的绿叶颜色有深有浅，朱红，嫩绿，墨绿……再仔细看看，发现叶子上面仿佛打了一层蜡，油光锃亮，真像是琥珀或翡翠雕成的工艺品。有人说，城市是一个钢筋水泥筑成的去处，一千个城市也是一个模样，但有了香樟，城市便有了很多的灵气。

　　我喜欢香樟树，因为它的伟岸，因为它的挺拔，因为它的勃勃生机，也许是因为这些香樟成为行道树，随处可见，十分普遍，不论是在城市，还是在农村。